“妈妈一定会很高兴！！！”小启盛心想，“也要让爸爸知道到我的厉害！”
对启盛而言，这是无比开心的一天，仿佛全世界都氤氲着浓浓的爱意，全然消散了昨夜的阴霾。
“放心吧，他老婆的兄弟也过来了。”
没有任何回应。
比赛结束时，叔叔阿姨们抱着幼小的启盛，喊他小不点儿，要跟他合照。
并慢慢朝帘子深处走去。
“阿盛，跟我来——”
“是啊。”
舅舅深叹一口气，闭眼点了点头。
铁栅门开着，屋里的木门也开着。
这是高启强本学年第一次上晚自习，让班主任不禁惊叹：这痞孩子终于肯用功了。
这天傍晚，自习铃声还没响，高启强就已经走回教室，拿着练习本和草稿纸认真做题。
“成家了吗？”
他看到姑妈怀里的启兰一边吸着棒棒糖，一边抽泣。
见哥哥进来，他激动得嚎啕大哭。大人们想将他抱起来，但他死死地抱着
在这些像阵阵风铃般清脆的的声音里，启盛好几次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小不点儿，你以后想做什么呀？”
“他家还有个大儿子。”
但很多年后，李响依旧记着他。
车停在京海小学，启盛抱着裱好的大奖状，迎着漫漫春风，迎着热烈的夕阳，兴冲冲地跑回了家。
“是的吧。”
大床上裹盖的白布，罩成两具人形轮廓。
“我在莽村小学读书，比你大三岁，我叫李响。”
“妈…妈！哥…哥哥！爸爸！”启盛还未爬上了五楼，就气喘吁吁地喊。
帘子对面之下，尽是腿。穿了各色长裤的，露出小腿的，穿着人字拖的，穿着高跟鞋的………
头顶上传来陌生阿姨的声音，一只手要将他抓住，被他拼命地顶开。
“哪儿啊，还在读初中。还有个一岁半的女儿。家里三个没长大的孩子，谁管得了？”
妹妹被抱走了？
高启强愣了半晌，蓦地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就像前晚围观爸爸的家暴一样，他们磕着瓜子，窸窸窣窣。
“他们家的孩子还没放学吧。”
高启强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只能靠着舅舅搀扶回家，一路呜咽。
到了走廊，他突然发现屋外站了不少人。
高启强蹒跚地走到家门口，街坊邻居同情地握他的手，或将他搂在怀里。
“你爸爸太可怕了，他再这样打你，你就报警啊！”小朋友说，“你真小啊，你读几年级，叫什么名字？”
屋里也是乌泱泱挤满了人。启盛看到大床边沿的鹅黄色帘子被大风卷起，又骤然垂落。
“你爸早上又喝酒了，开车带着你妈，结果都…都撞没命了…”
但围观的人们形成了一面面墙壁，堵住了启盛回家的路。
奖状差点掉地上，他将奖状立在地上，再重新抱起，奖状背面朝前。
从帘子深处，传来了男人的阵阵呜咽声。
但很快，舅舅就把他叫回了家。
启盛坐在地上抽噎，装了奖状的巨幅相框被摔得四分五裂。两个大人在一旁收拾滚落的玻璃渣。
从屋外到屋里，大人的声音在启盛的头顶上飘飘荡荡。
启盛很快就忘记了莽村的学长，忘记了他的名字，也忘记了这段对话。
“舅……真的吗？”
他们越劝，高启强哭得越厉害。
“阿强，节哀……”
他走进屋子，发现所有人都望着自己，神情或凝重或平静。他已经无力跟大家打招呼，只能被舅舅带到翩翩飞舞的鹅黄布帘之后。
没人回应他。
启盛轻轻地喊了一声：“阿兰……”
“爸爸妈妈……”启盛只敢在心里呐喊着。
“不是还有一个小女儿吗？”
“刚刚被一个女的抱走了。”
“阿强，节哀啊……”
“小不点儿，真可爱！”
“这是他家的儿子？这么小。”
启强知道那是什么，但不敢多想。
“妈妈？”启盛的声音变小了，他莫名有些害怕。
“你们以后肯定能当科学家，为人类做贡献！”
“我在京海小学一一班，我叫高启盛。”
快到国营厂宿舍楼时，他猛坐在地上，哭得仿佛在求饶：“舅，我不敢回去……”
“我以后想做科学家。”
坐上大巴返校时，启盛趴在车窗上，望着沿路的风景，天空蔚蓝晴朗，绿树苍翠欲滴。车里的孩子们，像小鸟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欢唱着。
“阿强……”
舅舅挽着他的肩，轻声道：“阿强，弟弟妹妹还在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