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sp;&esp;他在说这些时,手指无意识地轻叩膝盖,那是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esp;&esp;“齐格弗里德的血统应该被继承……”
&esp;&esp;幕间休息再次到来。灯光亮起,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转向我,声音很轻。“抱歉打扰,您是在读数学文献吗?”
&esp;&esp;“被埋没的真实历史,现在终于重见天日……”
&esp;&esp;我翻开书页,目光落在模形式的傅里叶展开式上。对话碎片还是钻了进来。
&esp;&esp;身边的少年身体微微绷紧,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收紧了,指节有些发白。
&esp;&esp;“这些可以稍后再聊,”我示意他看向那几个仍在高谈的男人,“现在最好别被他们听见。”
&esp;&esp;“看,这就是我们民族的史诗……”
&esp;&esp;”’金发’可能隐喻狮子的鬃毛或火焰般的光彩,强调的是野性与光辉,一种精神状态,不是头发颜色。尼采如果知道自己的概念被这样简化、扭曲成民族主义口号,恐怕会愤怒。”
&esp;&esp;这个少年不仅了解文本,还了解尼采的生平细节。这在普通戏剧观众中不常见。他的姿态放松,但脊柱挺直,是一种自然流露的修养,他的西装面料精良,袖口处有不起眼的定制缝线,手表是简约的瑞士款式,价值不菲。
&esp;&esp;是一个少年,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金发梳理整齐,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白衬衫领口挺括。
&esp;&esp;“恐惧是弱者发明的,为了束缚强者”
&esp;&esp;“而且,”他补充道,声音压得更低,“我研究过尼采,尼采明确反对反犹主义。他在信里批评过妹妹嫁给一个反犹主义者,说那是‘愚蠢的偏见’。”
&esp;&esp;第三幕,齐格弗里德穿越火焰,唤醒布伦希尔德。音乐变得恢弘神圣,弦乐奏出“命运”动机的变形;英雄亲吻女武神,爱情主题以最辉煌的形式呈现,剧院里一片寂静。
&esp;&esp;后方又传来低语,这次声音更大。
&esp;&esp;他立刻会意,点了点头,重新坐直身体,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esp;&esp;我右边的座位一直空着,直到第三幕开始前几分钟,才匆匆有人入座。
&esp;&esp;“是的。”
&esp;&esp;少年的眼睛像是黑暗中突然点亮的烛火,他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完全正确!您读过原文?我研究过尼采的着作,他批判的是基督教道德对生命力的压抑,而不是在鼓吹某种民族优越论。那些人……他们把哲学概念粗糙地政治化了,只是摘取片语,编织自己的神话。“
&esp;&esp;他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过后方高谈阔论的人,而后压低声音:“您也听到了那些关于‘金发野兽’的讨论吧?您认同他们的说法吗?”
&esp;&esp;演出结束时,掌声雷动。观众们起身离场。
&esp;&esp;我摇了摇头。“‘金发野兽’不是种族概念,是哲学隐喻。尼采在《论道德的谱系》中提出的‘金发野兽’概念,并非指特定种族。它是对前道德时代人类原始生命力的隐喻,象征着未被基督教奴隶道德弱化的自然状态。尼采强调的是‘主人道德’——源于古希腊罗马或古日耳曼贵族等‘强者’的自我肯定、价值创造和直面冲突的生存态度。那些人的理解没有深入原文。”
&esp;&esp;“我们需要重新学会不恐惧”
&esp;&esp;我继续看论文,但能感觉到他偶尔投来的目光。爱娃完全沉浸在剧情中,双手交握在胸前;而我右边的少年,则在一片激昂的音乐中,轻轻叹了口气。
&esp;&esp;爱娃还沉浸在剧情里“齐格弗里德好勇敢!布伦希尔德最后醒来的那一刻,我差点哭了……不过那些人说的什么精神,我还是觉得奇怪,为什么看个戏都能扯到那些?”
&esp;&esp;我合上书看向他。他的蓝眼睛里没有那些观众的热狂
&esp;&esp;舞台上的齐格弗里德正在与化作巨龙的法夫纳搏斗,乐队奏出激烈的冲突动机,铜管嘶吼,观众屏息;英雄的剑刺入龙心,巨龙发出垂死的哀嚎,掌声雷动。
&esp;&esp;“齐格弗里德不懂得恐惧……这就是关键”
&esp;&esp;
&esp;&esp;他容貌清秀,鼻梁高挺,蓝眼睛在剧院幽暗的光线下显得颜色略深。入座时他朝我微微颔首,目光在我摊开的书页上停留了一瞬。
&esp;&esp;事实上,我现在就想看。低语像是蚊蝇在耳边嗡嗡作响,干扰着对音乐本身的感知。数学符号的沉默世界反而更纯净。